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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君王之心不可測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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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非頓了片刻說道:“你剛才在哭什麽?”

子蕊見他臉色還好,自己哭的原因也不會冒犯他,這才說道:“剛看了麼麼貼的過年當差的名單,我在裏面。”

言非似乎有些莫名:“就為了這個?”

子蕊動了動嘴唇,如果對方是林一豆,她一定已經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了。可如果真是林一豆,他也不會說這種話吧。

“宮外的年,和宮裏的年,有什麽不同?”

子蕊撓了撓腦袋,說道:“宮外有家人,家人會給自己壓歲錢。宮裏沒有。”

言非好似仍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要因這個而哭,問道:“壓歲錢?”

“就是團圓夜那天,爹娘給自己的一些錢,陪自己過個年。”子蕊說完,又看向他,“難道你沒有收過壓歲錢?”

言非搖搖頭,又問道:“這樣有什麽含義?”

“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這一年平平安安,無病無痛。”子蕊眼珠子一轉,問道,“你今年多大?”

言非目光微微一頓,還是答道:“二十有一。”

子蕊點點頭:“你比我大六歲。”她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錢袋,從裏面倒出一些銅錢,足足數了二十二枚,放在他手上說道,“給,壓歲錢。”

言非看著她認真的神色,已忍不住笑了笑:“只是坊間的一些傳說罷了。”

“好玩嘛。”子蕊臉上微紅,“我知道你是一國之君,這銅錢連你吃的一粒米也買不到,但是我進宮沒帶太多錢,明年我給你二十三片金葉子壓歲吧。”

言非默了片刻,將那銅錢收好,說道:“臨近過年,各國也不會隨意起兵,所以最近這一個月,都會早些睡了。”

子蕊眨了眨眼,才知道他在對自己說他的作息時間,點頭說道:“那就好。”

回到禦藥房,林一豆已經回去了,兩個藥娘見了她,安慰了她一番,說了諸多宮中留年的好處。子蕊聽著便覺心煩,恨不得立刻拔腿跑開。

第二天當差見了林一豆,一見她便說道:“剛才禦醫被華容娘娘屋裏的宮女叫去了,說最近嘔吐不止,吃飯也沒胃口,不知是不是害喜了。”

子蕊眨了眨眼:“那言非明年豈不是要做兩個孩子的爹了?”

“你……”林一豆搖搖頭,說道,“你宮中留守,記得說話做事都要小心。去禦醫那裏拿藥的時候,不要太沖,要問清楚送藥的時辰。還有飯要早早去領,禦膳房留守的人少了,可能會不夠人手做那麽多飯菜。還有……”

見子蕊盯著自己,他問道:“你瞪那麽大眼睛看著我做什麽?”

“你怎麽都告訴我宮裏留守不好的事,你不怕我哭嗎?”

“你不把別人弄哭就好了……宮裏留年哪有什麽好事,人少了,也容易出亂子,所以我提前告訴你,免得你又惹麻煩。”林一豆一想,又覺得不對勁,“不行,我還是找麼麼說讓我留下來,萬一華容娘娘真的有喜了,你跟她有過節,一定會挨打的。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子蕊忙攔住他,心裏已覺得開心,“你回家過年去,我會乖乖的,一點事也不惹。”

林一豆點點頭,又猛地搖搖頭,正要說話,頭上已挨了她一彈:“男子漢大丈夫的,果斷點。你要是去告訴麼麼,她們還以為我欺負你,我還要在宮裏待兩年半,你真想我在她們眼裏變成惡女嗎?”

“她們早就這麽以為了……”林一豆嘀咕了一聲,又正色道,“我明天早上就跟大家一起出宮了,你記得照顧好自己,不要闖禍。”

子蕊認真的點點頭:“知道啦。”

兩人正說這話,門外已經跑來挑揀藥材的藥童,微喘著氣說道:“你們誰留年的?宮裏剛貼告示了,留年的人可以去領跟自己歲數相符的銀兩。”

林一豆眨了眨眼:“壓歲錢?”

那藥童點點頭:“是。”

子蕊平日裏花錢如水,在她的腦子裏白銀沒有什麽概念,卻見林一豆猛地站了起來,肅穆道:“我不回去了,我要留守。”

剛說完,頭上又挨了子蕊重重的一記:“林一豆,你有點骨氣好不好。”

子蕊從掌事公公那領了十六兩銀子,裝進錢袋裏,沈甸甸的,咯吱得她有些不舒服,倒不如輕巧的銅錢好。她走著走著,忽然想到,這該不會又是言非聽了自己說的話之後做的事吧?想一想的確很有可能,她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擔心好。

剛回到禦藥房,就見宋安然站在藥櫃面前,看著那櫃子上的藥材名字,好似很入神,聽見了腳步聲,卻是立刻回過頭來,看著她。

本來子蕊已經不那麽難過了,看到她卻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,強忍著想哭的心情,若無其事道:“你來做什麽?”

宋安然說道:“你沒有寫信告訴娘親我要出征的事?”

“沒有,你自己說去。”

宋安然默了默,說道:“你在宮中要小心,不要惹事。”

“哦。”

等了片刻不見她說話,子蕊忍不住向她看去,就見宋安然正看過來,在她手上放了一串錢:“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
等她走了後,子蕊數了數那串紅繩上的銅錢,剛好十六枚。她吸了吸鼻子,見林一豆正看著自己,又瞪了他一眼:“看什麽!”

林一豆本想還擊,就見她眼淚好像決堤一樣滾落,已慌了神,忙沖她做鬼臉,這一逗沒把她逗樂,哭聲反而更大了。他忙從身上掏出錢袋給她:“壓歲,壓歲。”

子蕊一掂量那錢袋的重量,哭得斷斷續續:“這都幾百個銅錢了,我哪有那麽老。”

林一豆傻了眼,真想把錢袋拿回來。

晚上回到屋裏,屋內的宮女已經走得差不多了。剩下的兩個也要當差,但是卻卷了被子要去其他房裏結伴睡。子蕊想著自己認床,這張才剛睡得安穩,去了別的地方又要幹瞪眼了,便沒有跟她們一起去。

晚上躺在床上,旁邊沒有一點呼吸聲,倒讓她有一點的慌。等慌亂過後,又覺得害怕,畢竟這屋子很大,而且靜悄悄的。

實在是忍不住了,掀了被子裹緊了衣服,往外面走去。

現在已經是深夜,而且天氣寒冷,當差的人都在屋裏頭,巡夜的侍衛也不知去了哪裏。子蕊邊走邊打哈欠,剛在在屋裏不困,一到外面吹了冷風,反而困了起來。走著走著人已走到了靜寧閣,可能是自己平日裏經常來這,所以腳步下意識的走到了這裏。她往那邊看了一眼,門外沒有宮女,燈火還亮著。

正想著,門已打開,她本想立刻躲開,可是見他一個人走出來,不知為何,突然不想躲了。他是一個人,自己也是一個人,在夜裏說說話,就不是一個人了。

言非走了出來,察覺到前面有人,本來已提高了警惕,見了那好像裹得跟圓滾的白狐一樣的人站在那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,已微微一楞。走上前去見她嘴唇凍得紫紅,問道:“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

子蕊倒沒有覺得冷,說道:“路過。”

“路過?”言非臉上已有一絲苦笑,“半夜路過這裏?”

子蕊極認真的點點頭:“屋裏的姐妹們都走了,我一個人睡害怕,就出來走走,走著走著就到這裏了。她擡頭看了看月色,說道,“現在應該是醜時了,你的確比之前早睡了些。不過還是有些晚。”

言非說道:“剛才其他藥娘送藥來,她們當晚差,你如果睡不著,可以去跟她們陪你。”

“不要。她們一見我就嘮叨我,一會同情我一會安慰我宮裏留年好處很多。”

言非微微皺眉道:“這種安慰不好?”

“不好,我也不喜歡。”子蕊說道,“還是豆子好,告訴我過年時要註意的事,讓我小心這小心那,雖然一樣很嘮叨,但是至少是真心為我好。”

言非淡淡一笑:“忠言逆耳,說的或許就是這個。”

子蕊看著他說道:“今天禦醫去替華容娘娘診斷,是有身孕了嗎?”

言非看了她一眼,說道:“應該不是,如果是,會有人來稟報。如果你不說,我倒不知道她找了禦醫。”

子蕊聽明白了,如果真是懷了龍子,華容娘娘想必會立刻趾高氣揚的去走安貴人走的路,賞花賞景的地方,哪會這麽安靜。她又問道:“你就快要做爹了,應該很開心吧?”

言非頓了片刻,臉上卻沒有什麽神色,淡淡道:“嗯。”

子蕊見他對這事好像並沒有太大的興趣,又想到林一豆說的安貴人不是最得寵的妃子,已有些恍然:“如果懷孕的是華容娘娘,你一定會更開心。”

見他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,她只好打住這個話題,見他不說話,她也只能默默的跟在一側。

兩人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段路,這裏離子蕊住的地方更遠了些。好像離主上住的地方也遠了些,可是他不開口,子蕊也不能問。便一直跟著他慢慢走著,看起來就像散步。

可是子蕊很想說,主上,這已經是寅時了,您放奴婢去睡覺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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